快下班的时候,我无缘无故地喷嚏连连,同事说,谁在惦记着你呢?
窗外没有阳光,天空是制服般的冷灰,连微笑也是公式化的,谁在惦记着我呢?
谁会惦记着你所在的那个城市的气温,谁会惦记着你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,谁会惦记你是不是不开心,又是谁惦记着你在深夜里发一个短信给你?
想起一个人,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朋友,她曾经说过我不美丽,也不勤劳,也不勇敢,可是我善良,我是她从任何搜索引擎上也有搜不到的好友人选。
上大学时,她在我的下铺,不爱说话,每次我感冒都会从下面缓缓升起一个杯子,是我最讨厌的温吞白开水,然后是更令我厌恶的各种颜色的药片,喝光水,把药就顺手夹在床头一本同药一样的枯燥的书里。后来我偶尔打开那本书,里面黄黄白白的小药片那么精致而玲珑,那些经年的药片,像是当时没有认真看后来才读懂的留言,整本都有清淡的药香,一下子,鼻子酸,眼睛也酸,忽然就有了感冒的症状,才知道,感冒实在是一种幸福的滋味。
日子如流水一样地过,奔波在烟火红尘里,永远地忙忙碌碌,不知不觉间,我们在人海里走散了,失去了彼此的消息,可是我们仍然牵挂着她,相信她也一定会惦记着我,那些曾经从心底开出的花儿,在匆匆的流年里会老去,所有的花瓣都飘零之后,却留下了一粒粒晶莹的种子在某一个不能预见的日子,繁花会开满光阴的两岸。
窗外已经开始飘雪,细碎的沙粒一般的雪,满天满地无处不在。
也许惦记着我的是年迈的双亲吧?他们打电话来永远是那几句:家里都好,你很忙,不要惦记我们。可是他们却一直一直的惦记着我。
雪大起来了,大片的雪花旋转着飘飞着,落下来,落下来,纤巧的娇憨的落花,厚厚地堆积着,它傻傻的只会爱,所以才不会碎,不会痛。
“刘继荣,刘继荣!”谁在大雪里锐声叫我的名字,我连忙答应着,随即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,我的儿子已经泣不成声:“你的手机怎么总是联系不上?预报今天有寒流,有大雪。以为你跌倒在雪地里,你怎么会这样?刚才我喊妈妈,那么多妈妈都跑过来,我只好叫你的名字。”自从我生一场大病(注:指上篇文章《穿西装的斑点狗》提到的格林巴利综合怔)之后,他常常是天气预报的热心小观众,关照我添减衣服,而且关照好自己不要感冒,有时候他絮絮叨叨地告诫我的时候,我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只有十岁。
“要过马路了,小心车!”那么熟悉的声音。我过马路的时候,永远都是让人担忧的心不在焉,最早是父母无数次地叮嘱我,并且不辞辛苦地送我去学校,后来在外地上学的时候,总是好朋友挽住我的臂,和我一起过去。再后来是老公紧抓住我的一只手,现在他到外地了,我的孩子又抓住我的手,他第一次焦灼地喊的是:汽车,小心啊,快让开!我妈妈要过马路了!
仿佛我是一辆坦克,一不小心就会把别人的车撞坏。他喊得那么响,匆匆过往的行人,淡漠的脸上都有了明亮的笑意,
北国的寒风是锐利的,儿子拿出一条长长红围巾给我系上,那是他亲自为我挑选的。
路灯亮起来了,数不清的雪花舒展着玉色的小翅膀,满世界飞舞,我们仿佛走在涌动的花海中,整个天地间都是令人恍惚的落了又开的繁华。
——选自刘继荣《遇见世上最好的爱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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