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兄深情地望着我,我抱着他说:乖,不要哭,寂寞的时候还有松岛枫姐姐陪我们。
大龙哥独自一人先跑路了,说受不了离别的场面。我心里一酸,差点想哭,这么个大个子像个小孩子,不想我们看到他的第四次哭。我本以为他是会大吼大叫说再见的。
小龙哥大肆地哭着,抱过每一个送别的人。
我算是没良心的,笑着送每个离开的人。
这几天压抑的情绪便秘一样的发泄不出来,那东西是叫伤感么。我语文不好,高考作文差点没写完,结尾是开头的缩写,只用了一句话。不要笑我闷骚,不光是女人,男人也有来那个的时候,我是说伤感。于是我觉得要写点东西来纪念一下,然后忍不住写了。
关于大学的最初印象是从火车开始的:闷闷的车厢没有空调和电扇,我一身黏糊糊的,打开车窗,结果外面的大雨溅了我一脸。火车向西行,每到一站,很多人下车。快到石门站时,似乎我那节卧铺车厢就我一人,我想象着深山老林里的土匪在目的站等着我,磨刀霍霍。四年后现在的我明白了,土匪们磨的刀并不是砍人的,是砍钱的,从我们身上砍下钱财银两,然后说:滚回去吧。于是就有了今天断水断电断网的一幕。
和每个年轻人一样,我怀着大学梦来到大学,但是很快被堕胎了,因为现实告诉我们生活不是这个样子的,我们怀着的胎是没有办法出世的。
火车到站时,我望了望窗外,星星点点,心想:完了,这比煤矿的灯多不了多少。第一次坐公交车进老校门时,我以为那是菜市场,再经过一片树林的下坡,到了一教,一个学长带我找寝室。
他问:抽烟不?
我说:不抽。
又问:哪个系的?
我说:英语系。
他惊喜道:不错!
我问:怎么?
他回答:妞多。
我随口附和。人多不一定是好事,中国人口那么多,到处是问题。可能是这么想被诅咒了,大学四年我没泡到妞。
找到寝室后,我第一个见到的是亮哥。他在床上蹦跶,整理床铺,对我打招呼笑笑。我回了一笑,然后他仍然对我看着,我也看着他,但意识到两个男人这么长久地看着是会出问题的,就回过头,最后发现他还是看着我,我觉得他有点二愣子。豆子哥有着地头蛇式的成熟感,见我什么瓶瓶罐罐都没带,就带我下楼去超市买,但只建议我买了水桶晚上洗澡用,其它的第二天整个寝室一起去买。我洗了澡坐床上,看着一头爆炸头的大龙哥默不作声发短信,就盖了被子睡了,那晚大家都没怎么说话。我记不清双儿什么时候出现的。军训过了几天,小龙哥搬来了。他的床位本来是一个叫王尚的人的,那人没来。我问:你是王尚?他说:不是。我叫贾明龙,贾宝玉的贾。
以前听洋哥说过一个故事:前几届有个北方学生来老校区报到的第一天,什么也没干,直接跑到楼顶,环顾四周,说:操!贼破!然后头也没回带着东西回家了。
然后我们六个人齐了,我吃了一个月的小笼包的日子也开始了。
豆子哥总是一双木屐加一条短裤在寝室里晃晃悠悠,要么就嘴里叼根烟皱着眉头,把脚搁在桌子上数钱。他在寝室开的副食品店最后资金周转不过来倒闭了,我们其他5人也没少在他那花费。双休日睡懒觉醒来了,他会嚷着让我把床底下他箱子的内裤拿给他,我就找出来用两根手指拎起来赶紧扔给他。下床他就一脚踩在我面前,不到两公分,那酸溜溜的气味没齿难忘。
有个笑话是形容亮哥的,问:亮哥喜欢什么?答:亮哥喜欢磨叽。有次亮哥带着女朋友逛街,他那时染了一头黄毛,走着走着突然就被一群人围打。最后到派出所搞清楚是当地一个小混混被人砍了,而他的兄弟们觉得亮哥很像那个凶手,还是大龙哥和豆子哥他们几人把他从派出所领回来的,后来亮哥马上剃了他的一头黄毛。
大龙哥是系草或者校草,风流倜傥自然不在话下,他有过多少女朋友我一点也不清楚,反正比我见过的女人多,所以张家界的混乱局面他是要付点责任的。日子过得风流,考试自然也风流,有次他挂了八门课,补考时就坐在教室了熬了两天。
小龙哥是我们中岁数最小的,体型也是最小的,但野心不小,一直嚷嚷着当老三,走的时候吼了四遍:张家界,哥走了!一次被我意外看见我的名字在他手机里是闷骚鲲,我大惊,然后他问我有没有给他取外号,我想了想说:矮冬瓜。他一听,跳起来要和我拼命,我赶紧解释不是我取的,是以前班里的某个女生说过。
当一个人准备用跳着来拼命的时候,是一件很可怕的事,比如富士康的十三跳。除了跳水比赛,我没见过哪个国家的年轻人会这么前仆后继地从高处自己落下。韩寒说,多么可悲的事情,本该在心中的热血,它涂在地上。多么心酸的一句话。这个年轻人一直发自肺腑地说着能引起年轻人共鸣的真心话,却一直被主流社会否定或者拒绝或者厌恶或者什么的,但至少韩寒是真诚的。我想到了一句笑话:这个世界是他们的,却不是我们的,但归根结底是他们的那帮儿孙们的。这个国家似乎从来只沾沾自喜于眼前取得的成就,而不去关心普通大众以及年轻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。
跑题了。
双儿经常要我叫他为双爷,因为他觉得在叫我鲲哥这件事上他吃亏了。但我更愿意叫他双奶,他丰满的胸部我们都称呼为奶子,虽然外形上并不怎么美观,但在男生中是很罕见的。我可以叫他双奶,但不会叫他二奶的,这是底线。我若惹急了双儿,他会模仿洋哥来泰山压顶,但是我觉得就是一团肉压在身上,还是很舒服的。而他就压在一堆排骨上,哪动哪痛,所以每次我很享受,他很无奈。
洋哥个性豪爽,我们都爱和他开玩笑。比如某晚我们熄灯了,他在对面寝室大声吵闹,我会大叫:李子洋给我闭嘴!或者:李子洋,你给我过来!然后他果真过来了,破门而入。那招泰山压顶已经练得如火纯青,我经常被他压得没了声音,没了呼吸。然后我和洋哥的这段故事在他们五人眼中就成了爱情,每次酒桌上都会被提起。哈哈。
当有人发出大声影响睡觉时,大部分时候我们会喊:畜生不要吵!然后一阵大笑,然后又有人会喊:畜生不要笑!
我还想起了我们一起干过的事:
我们一起乱花钱,结果挨了很多次饿。
我们一起去打球,结果早上四节课全翘了。
我们一起挂科,结果一寝室总共挂了24门。
我们一起漂流,结果小龙哥光着脚丫回来了。
我们一起扔瓶子,结果惊动了吉首本部的领导。
我们一起去后山玩雪,结果一直湿到了内衣内裤。
我们一起补考,结果大龙哥整整在教室坐了两天。
我们一起笑洋哥,结果我每次被洋哥压的没有呼吸。
我们一起讲笑话,结果双儿丰满的胸部被称呼为奶子。
我们一起砸酒瓶子,结果豆子哥放了一把火差点被记过处分。
我们一起上课迟到,结果每次亮哥都磨叽到最后才离开寝室。
我们一起过生日喝酒,结果5寝全醉倒了,还得我们一个背一个送回寝室。
我们一起打篮球比赛,结果破了张院英语系男生的记录,第一、二、三名都拿过。
我们一起住402-1,结果现在却快分开各自谋生了。
大学四年,我没有刻苦铭心的爱情,但曾经有这么一帮酒肉兄弟,我的快活时光大部分是和他们一起过的。等到我老时的某一天,可以自豪和我的孙子辈们这么说:在遇见你们的奶奶之前,我也曾痛痛快快地活过。
离别的酒容易醉,男儿流血不流泪,干一杯,痛痛快快说再会! |